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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英雄气 千秋尚凛然

2014年09月03日 16:40:51字体:

2014年第5期:抗战老兵特别访谈

  潘庭槐(右一)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南京受降的历史照片中。(资料图片)

  访谈结束,吴尚志(左)和潘庭槐互敬军礼。叶晓东刘伟摄

  “温州能有这么一个活动,可以说跟全国的行动走在了一起!”上周六下午,温州大学口述历史研究所所长杨祥银博士在为“浴血抗战老兵亲历”特别访谈做现场点评时如是说。这场访谈由温州市决咨委、中共温州市委政研室、温州网等联合发起。就在同一天,“国家记忆——二战影像展”在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开展,曾是南京中国战区日本投降典礼现场警卫营长的赵振英被请到了开幕式现场。而温州的活动不仅邀请了在上高会战当中率敢死队奇袭敌营的吴尚志老人,更有与赵振英一起参加南京受降,并在历史照片中留下影像的潘庭槐老人。

  两位重量级温州抗战老兵的现场讲述,既有亲身卫国杀敌的自豪,也有目睹国破家亡的痛心;既有打败日寇的荣耀,也有亲见战友殉国的悲伤。“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抗日英雄们如今虽已纷纷老去,但是他们为捍卫国家独立而奉献的热血甚至生命,他们为追求民族解放所彰显的豪情与气概,应成为每个中国人永远铭刻在心的记忆!

  吴尚志

  率敢死队奇袭敌营

  “誓死保卫神圣土!”出生于平阳县江南镇十一都芦浦村(今苍南县龙港镇芦浦社区)的吴尚志老人已年近百岁,他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伸出左手的食指给大家看刀痕。73年前他用军刀割破这根手指,带头写下了“誓死保卫神圣土”七字血书,率领敢死队奇袭日军指挥部,重伤日军少将团长岩永汪,成为江西上高会战这一“抗战以来最精彩之作战”中最精彩的一笔。

  那是1941年的三四月间,时任第三战区直属教导营少校指导员的吴尚志和上校营长唐渊一起率领部队坚守阵地20余天,打退日军7次进攻。“我可以双手同时开枪且枪法极准,我学过南拳,在上高我率部与敌人展开肉搏,亲手刺死了三个鬼子,还用拳头打死了几个日本兵”,讲到在上高的战绩,台下以热烈的掌声来回应老人的自豪。

  在打退日军第6次进攻之后,教导营召开动员大会,唐渊宣布要亲率敢死队偷袭日军指挥部,全营官兵踊跃报名并纷纷写下血书。吴尚志说服唐营长,自己当上了敢死队长。当晚12点刚过,他率40名敢死队员向三里外的敌营进发。他们每人携带一支驳壳枪和几枚手榴弹,悄悄绕过担任外围警戒的日军两个中队(相当于两个连)。日军指挥部外有铁丝网,两个工兵班长麻利地在上面剪出一个足够三个人同时进入的大洞。在用刀结果了指挥部门口的两名日军哨兵后,敢死队员冲入屋内。此时指挥部内日军鼾声如雷,吴尚志命大家同时开火,并投掷手榴弹。从睡梦中惊醒的日军,只有个别人还能拿出武器作胡乱而短暂的抵抗,吴尚志趁胜率队迅速撤离。“你真是英雄!”看到吴尚志一行安全回来,唐营长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然而,偷袭成功的喜悦极其短暂,日军很快开始疯狂报复。敢死队凌晨4点返回,早上6点左右日军的炮火就向教导营阵地如暴雨般倾泻下来,日军第7次进攻让教导营伤亡惨重。“我亲眼看到旁边的一个连长,炮弹打到他头上去了,头炸飞了几丈远,一位文书腿被炸飞”,“杀掉日军指挥部哨兵的两个班长,剪开日军铁丝网的两个工兵班长都阵亡了”,到上高会战结束,800多人的教导营只剩下100余人。说到这,老人泣不成声,听众无不为之动容。

  就在日军此次报复中,吴尚志左右小腿相继被日军弹片击中,在简单包扎后仍继续战斗。他们继续坚守阵地七天,直到换防部队到达才奉命后撤。这时他伤口发炎,肿到大腿根部,发起了高烧,幸亏在同盟军医院注射盘尼西林才避免了截肢,但从此留下终身伤痛,至今每逢阴雨天仍隐隐作痛,甚至还会溃烂。

  疗伤期间,吴尚志从《阵中日报》上获知那一次偷袭击毙了日军少将指挥官岩永汪,虽然后来证明岩永汪受重伤未死,但这一战果仍是上高会战最重要的战绩之一。伤愈归队后,吴尚志在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处联络组工作,并因战功卓著提升为中校参谋。抗战胜利时,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亲自授予他五枚勋章。

  1944年,吴尚志以第三战区上校参谋的身份被保送到陆军大学学习。此前他曾两入黄埔:1935年和1939年先后考入黄埔十二期(南京校本部)和黄埔第十六期(三分校,校址江西)。抗战胜利后,他调任京沪卫戍司令部上校参谋主任,后升任少将代理参谋长。1949年5月,他在温州随两百师师长叶芳起义。

  相对于自己曾经辉煌而传奇的人生经历,吴尚志更看重的是自己作为抗战老兵的荣耀。让他始终难忘的是那些在抗战中英勇捐躯的战友。“经常在梦中还见到他们。他们无名无姓,哪里人氏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告慰他们呢!”

  潘庭槐

  亲历南京受降仪式

  1945年9月9日上午9时5分左右,南京中国陆军总部大礼堂内,中国战区日本投降典礼结束。刚刚签下降书的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等一行七人,在向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鞠躬后低头退场。一时间镁光灯闪烁不停,在签字区南出口处外东侧,一位担任警戒的温州籍宪兵下意识地向里挪了几步,这一挪让他永远定格在了历史照片中。

  “我在照片上看到我自己了!”2014年8月7日,潘庭槐老人给我打来电话。此前为了筹备访谈,我给潘庭槐老人带去了一些历史资料,其中就有冈村宁次走出签字区的照片。几天后再访潘老,我给他播放美国国家档案馆保存的南京受降视频,看到镁光灯从自己身上闪光的那一瞬间,老人感慨万千:“六十九年了,还能看到当年这一幕,不简单啊!”

  “南京受降前,我是宪兵十五团三营八连少尉排长,部队在衢州。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我们奉命调往江西南城”,潘庭槐老人在访谈中向大家介绍。

  9月3日,潘庭槐这个排从南城乘机飞抵南京,参加受降仪式的前期准备和现场警戒。“我这个排是标兵排,所以上级指派我们去南京”。当时日本虽已宣布投降,但中国大部队尚未抵达,难保日军不生变,所以潘庭槐率领的30人是作为敢死队去的,每个士兵配有德制20响驳壳枪,身上带200发子弹。飞机在南京降落时,所有官兵子弹上膛,以防万一,下机后却发现日军显得非常恭顺。

  在受降仪式现场见到冈村宁次,潘庭槐说“真想拔出枪来,但军纪、法律不允许啊!”潘庭槐出生在有着抗倭传统的古堡——龙湾宁村。温州沦陷期间,因他的父亲拒绝出任伪职,并组织乡民抗日,日寇拆毁了潘家的房子,打死了他的祖父,打伤了他的弟弟。日军撤退后,永强区区长发动民众将日军黄石山工事的建筑材料拆下来,为他们重建家园。

  1945年9月9日清晨5时,潘庭槐等人来到会场。受降仪式场地从最初计划的总统府改到了中国陆军总部(抗战前的中央军校旧址)大礼堂内。这一天天气晴好,会场外旌旗飘扬,卫兵仪容威武,中外高官政要、媒体记者云集,8时50分,在上交佩刀后,日军受降代表在中方代表的引导下脱帽入场,坐在了狭窄的投降席上。受降仪式只有短短15分钟,但为了这15分钟,潘庭槐他们忙碌了一个星期。

  “那一天,我们归赵营长指挥,宪兵平时一般不受别人(部队)指挥,受降仪式是例外”,受降仪式现场警戒由宪兵与新六军共同担任,警戒任务总负责人就是文首提到的赵振英,他时任新六军十四师六十团一营营长。在访谈现场,看完赵振英回忆受降仪式的短片后,潘老说“我跟赵营长前后在一起只共事三天”,也就是这三天成为他抗战经历中最重要、最荣耀的时刻。正如受降仪式结束后,何应钦在演说中所指出的: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这是八年抗战艰苦奋斗的结果,东亚及全世界人类和平繁荣从此开一新的纪元!

  “我要向你敬礼,当年我是少尉,你是少将”,访谈结束,两位老兵在台上先互致军礼,再面向观众敬礼。虽已是耄耋高龄,但军人风范依然不减当年。这一敬礼当中既充满着抗战老兵如今还能聚首相逢的欣喜激动,又洋溢着对战胜侵略,洗刷耻辱之艰苦历程的追思铭记,更饱含着对国家和平安宁、繁荣昌盛的期盼!(文/王长明)